她上一刻還在秦州城外孤立無援,心理上的恐懼與身體上的痛楚交織在一起,讓她擱在桌子上的手不住地痙攣、不可遏制地顫抖。
百感交集中,她張著小口無聲地喘息,就像是溺水的人貪婪地汲取空氣,不知下一刻是不是就會因窒息而亡。
“余姑娘,您千萬當心,這可是奉天殿,陛下跟前,不能失儀。”旁邊的宮女發現了她的異樣,友善地提點她。
她受人所命,定然是不能讓余清窈出錯。
余清窈倏然握緊拳頭,指尖扎痛了掌心,讓她從那噩夢一般的困境抽出了一絲清醒。
這時身邊傳來一聲爽朗的大笑:“阿窈這一點不似明威將軍,不過小酌一杯就不勝酒力了。”
余清窈偏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側,一眼就認出正在說話的白面長須男人是余家本支嫡出的長房長子,余家的宗子余伯賢,如今擔次輔兼吏部尚書,她勉強叫得一聲堂叔。
兩年前,他們還壓根看不上她這已經遷出新安本族的旁系。
若非余清窈父親屢立戰功,如今官升四品,得明威頭銜,領二十萬守軍。
此次的國宴,她這等士族旁支的女兒是不可能露臉的。
余清窈捂住自己還在生痛的胸口,眼底漫出了淚霧,配上她那嫣紅的香腮,真真就像是這位余次輔所說,一副不勝酒力的小女兒家姿態。
沒有人知道,就在剛剛,余清窈經歷完了她那短暫又悲慘的一生。
她不清楚為何死去的自己能重新睜開眼,重活了回來。
偏偏還是回到這個時刻。
明淳帝坐于黃金臺上,四周璀璨燭火照得他猶如坐于仙池神臺,令人不敢直視。
余清窈還記得,便是在此次,皇帝為示對戍守邊疆,勞苦功高的猛將嘉獎,決定把自己的兒子拿出來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