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善“嗯”了一聲,若有所思。
“伏周看天,她渴望聆聽神諭,她認為所有的幸福都自天上來。她討厭深淵,那是鬼魅之所,罪孽之地,只會勾引人墮落。”時鹿鹿的聲音慢慢的、輕輕的,像此刻山崖上的風,“但我覺得,認為‘幸福來自天上’這本身,也是一種勾引——來自神的勾引。憑什麼,神的誘惑是慈悲、是恩德;鬼的誘惑,就是孽障、是毀滅?”
時鹿鹿抬手,在一旁的地上畫了一個“巫”字,道:“你看巫這個字,人在天地之間,通天達地,兩處相連。也就是說,既要聽取神諭,也要知曉鬼言,不偏不倚,缺一不可。被鬼魅迷惑的巫,固然是錯,而一味崇拜神的巫,就對嗎?”
姬善有點驚訝。自認識時鹿鹿以來,他一直表現得對巫很不屑,他此番說的話,見識之高,也遠超巫人,可是,這是站在巫的立場上說的話,每個字都
飽含了對巫的感情。
是因為他媽媽阿月的關系嗎?如果沒有祿允那事,阿月才是大司巫的繼承者,而她對巫的理解和信念,無疑通過她的手記,遺傳給了她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