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秋姜再見昭尹的第二面。
第一次見他,他尚是孩童;第二次再見,就已是死別。
昭尹躺在龍榻上,面容平靜。看得出被照顧得很好,全身上下干干凈凈,四肢沒有萎縮。他就像睡著了,輕輕一喚便能醒來。
秋姜坐到榻旁,伸手撫摸他的臉。
“你跟阿嬰都長得像娘。以至于,我現在看著你,就會想起娘來。
“這些年,我也試著開解自己,娘的處境艱難。爹是扶不起的阿斗,一大家子千口人,全指著娘吃飯,王家、姜家和薛家又咄咄逼人。
“她長于禮儀之家,從小被灌輸的理念就是奉獻。為夫君奉獻,為家族奉獻,天經地義。有意思吧?那麼好強的一個女人,卻從不曾想過——憑什麼,為他人、為他族而活呢?”
那是上一個百年,不,唯方大陸有史以來所有王朝的通病:宜國,用巫神控制人心,讓子民奉獻;璧國和燕國,用門閥禮法,讓子民奉獻;程國,以武治國,讓子民奉獻……
在那樣一代代的馴化和禁錮里,不允許有人質疑、思索和反抗。
直到這一個百年。
這一個百年里,出現了言睿。再然后,有了姬嬰、薛采、姜沉魚、彰華、風小雅、頤非、頤殊、赫奕、伏周……一系列的叛逆者。
正如她之前對朱龍所言的那樣——越來越多的人在抗拒命運,在擺脫束縛,在找回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