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又夢到爸爸背著大包南下打工那天。
我一路跟在他背后跑,幾次跌倒幾次爬起。
手被磨破,砂礫泥土混著血漬,糊滿了整個手掌。
我問:「爸爸,你走了我怎麼辦?」
他很不耐煩:「家里米面油我都給你準備了,你還能餓死?
「我不去賺錢,你吃什麼喝什麼?
「要怪就怪你媽,比蛇還陰毒,自己女兒都不要。」
我跟著他一直哭。
他一耳光甩在我臉上。
「莫哭了,老子要出遠門你哭哭啼啼,你想我死在外頭是嗎?」
醒來時,枕頭是濕的。
不該哭的。
最近天氣一直陰沉沉的,枕頭沒法曬。
潮潮的,睡得更難受。
小孩子適應能力強。
慢慢地,我也就習慣了。
做飯不會燒糊,洗冷水澡不會感冒,吃痛不會叫喊,冷被窩也能睡著。
我每天一個人上學,一個人放學,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
一個人站在高高的山頂,看著家家戶戶熱熱鬧鬧。
我想,我已經學會了忍受苦難和孤獨。
誠如爸爸所說,我不會死。
日子很快到了臘月。
媽媽打電話到大鵬家找我。
她的聲音很愉悅:「晶晶,媽媽二十二結婚,到時候讓你舅舅帶你一起過來。」
她叮囑著:「假如賓客問起,你就說你是你舅舅的女兒。」
我急急問:「那以后我能跟你一起住嗎?」
3
她沉默了幾秒,回:「等我跟你魏叔安頓好再說吧。」
縱使是作為外甥女去見媽媽,我依舊滿心歡喜。
我把里里外外的衣服都刷得干干凈凈,就連襪子的破洞都一針針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