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中間還隔著長長的十幾年,早已長過我和他相處的那些年。
我被貧窮磨沒了青春的明媚。
他被真假磨沒了信任的勇氣。
我們拿什麼相認?又拿什麼相愛?
這個懲罰,遠比讓系統直接殺死我,來得觸目驚心。
他問我:「你和你的系統是怎麼做的?」
「做到什麼?」
「明明你和她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卻能讓我越來越覺得你像她,語氣相似、神態相似,甚至連呼吸都覺得像。」
他的眼睛暗淡地注視著窗外的雨。
「我已經快分辨不清了,我不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車窗外,潑墨的冷夜里響起一陣悶雷。
「我怕打雷。」我說。
他一笑:「你的系統沒教你嗎?葉施爾從小就不怕打雷。」
「是,我不怕。」
我顫抖著聲音,將我們曾經的對話,重新說出口。
「所以那是借口,哥哥。」
他一怔。
緊緊地盯著我,啞聲說:「別學她。」
「哥哥,我就是葉施爾啊。」
「你不是!」
他攥緊我的手。
「這十幾年來,那個該死的系統每分每秒都在試圖讓我忘記她,愛上另一個頂替她身體的人。
他臉色慘白,眼中是隱忍不住的淚水,終于在這一刻肆意洶涌。
「我求你告訴我,她是不是還活著?爾爾不怕打雷,但她怕黑她怕自己一個人,你們不要把她關起來好不好?求求了,我錯了,要我怎麼樣都行,你們把她還給我吧。」
他的直覺認出我了。
可他已經不相信自己的直覺了。
因為這十幾年來,他被封閉在一個又一個騙局的繭房里,他已經失去了分辨的能力,死在那個讓我發誓的雷雨夜里,半分由不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