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我記起他, 又怕我真的永遠恨他。
所以, 他給我留下了最后一個猜出真相的機會。
我現在才意識到, 那時他給我的訣別。
最后的時刻, 我還是觸碰到了故事被背后最冰冷的秘密。
這不知道是我的幸運,還是我的不幸。
19
傅辭的免疫系統在他決定走出無菌病房的那一秒, 就是一堵宛如亂石壘起的搖搖欲墜的高墻。
過量的藥物苦苦地支撐起了他千瘡百孔的身軀,也把他更快地推向了那個轟然倒塌的命運。
他終于走到了生命盡頭的最后一級臺階。
我慢慢地走進那個冰冷慘白的病房時,他身上所有的儀器都已經被撤下。
他只是安靜地躺著,眼睛里沒有什麼光彩,仿佛只是有些困了。
饒是如此,他終于看清我時, 還是用盡剩余的力氣朝我輕輕地揚了揚嘴角:
「你是來看我怎麼遭報應的嗎?」
在他的眼里,我成功地逃出了悲傷的結局,恨他入骨, 重獲新生。
我慢慢地坐在了床沿,把一枝帶著露水的早春白櫻放在了床頭:
「是啊。不親眼看著你走, 我不安心。」
他微微地動了動手指, 并沒有答話。
只是定定地望著我——
像是竭盡全力地想把我的樣子刻進骨髓。
「兮兮。」
他的聲音已經輕得幾不可聞。
我俯身把耳朵貼近了他的唇沿。
他說,櫻花很好看。
我起身再看向他的時候,他仿佛睡著了。
有顆溫熱的淚水滴在了他的唇上。
聽說,人在停止呼吸后的瞬間, 大腦并沒有停止活動。
所以他可能聽見了我的最后一句話
——也可能沒有聽見。
那時我的聲音如同耳語,就像是怕吵醒他。
我說:
「傅辭,其實白櫻的花語是……
「我沒有忘記你。」
-完-
山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