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只撐了十年,而后在他們馬背上長大,還喝過婆母奶的崇明帝繼位,他們又出去打天下。
婆母從未給我說過那一場喪夫喪子的戰役,直到她臨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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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神采奕奕從床上坐了起來,跟我開始講那場戰役。
誘敵深入,堅壁清野。
短短幾字,道盡悲哀。
她說,我看好多箭射進安郎的身體,他好像一個篩子,死的是他,丟的是我的魂。
她說,我看明遠被一槍挑下馬,好多馬踏裂了他,沒的是他,喪的是我的心。
她說,那時好多好多的血染紅了沙漠,染紅了斜陽。
這時兒孫都來了,來陪她最后一程。
我突然看見明黃色的衣角,連忙松開婆母的手下跪。
陛下制止了我,他一步一步上前來,他褪去那副莊重肅穆的樣子,接過婆母的手,柔聲道「月姨」。
婆母笑嘻嘻的喚他阿鈺,周圍人都是一緊張,唯有我站著看見了陛下眼角的淚。
他答應著。
如同話家常。
我想今日婆母死了,陛下的月姨沒了,陛下會失去什麼。
直到婆母笑津津指著我,說我要去游山玩水。我的淚終于止不住流下來,婆母永遠是最懂我的。
陛下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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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母走后,我不顧平安的挽留,踏上了千山萬水。
陛下暗地里真的給我派了暗衛,在我遇險的時候永遠可以化險為夷。
我親眼看了婆母看過的許多風景和書本里的許多人文。
最終我來到了塞北,這里大漠長煙依舊日起日落,只是故人不再。
我還意外見到了耕種此地的沈渡,他已經認不出我來了,我想他也不太在乎我們。
我把路上的見聞真的寫成了書,都拿給了陛下看。
準備在這塞北城小住一段時間,感受一下究竟何等的風物可以孕育出婆母一樣的人物。
她哪里是明月,合該是烈陽。
崇明帝如今很大的樂趣就是翻看武忠侯府老夫人寫來的傳記。
不時發出點評之聲,「這里還是這樣。」「啊,這里變成這樣了麼。」
有一日他拿著書叫來了史官,「你把這段寫進正史,你們寫的,都不如她。」
史官一瞅,全是溜須拍馬贊嘆明月將軍的。
「嬌顏出塵沙,明月照天下。」
真敢寫。
-完-
謝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