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里流淌著絕望,是那種辯無可辯的、被判了死刑的絕望。
我有時也會想起幼年時的事,漸漸也覺得好似沒什麼好想的。
一開始就是一腔情愿罷了。
我生下孩子之后,并不想去看她。
我知道煜王爺一定會疼她。
無論是因為他口中對我的愛慕,還是他對許平關的承諾,我都篤定著,并不愿意去想別的可能。
我在去金陵的水路上遇到水匪,又被幾年前遇到的禁衛隊長救了一次。
我記得他叫李翊。
他一路護送我和裊裊到金陵,我才知道他辭官歸鄉,恰巧也在金陵。
他說不如做些生意,看宮門太苦了,俸祿還低。
我深表認同。
爹爹帶我去看了娘親,我在家中待了半年。
李翊時常過來找我爹對弈,也不知道一個武將如何懂那麼多。
有一日爹爹走棋到一半,突然被人叫走了。
我遠遠坐在廊下繡花。
那個好看的莽夫隔著老遠道:
“我買了兩匹好馬,要不要一起去邊關?”
我放下繡花針,仔仔細細看他的臉。
與我那前夫截然不同的一張臉,很漂亮,眉眼深邃。
不是個薄情相。
我望向他的眼睛深處,只聽到自己的聲音輕輕響起:
“等我為阿爹繡完這一年的衣裳,如若天氣還涼爽,那便一道去吧。”
時值夏日,有一滴汗珠順著他的下頜滑過,順著喉結沒入衣領。
那喉結動了一動:
“我可以幫你,我從前在戰場上 也縫過衣,納過鞋底。”
他一邊說著,從衣襟里摸出一根繡花針來。
我不由笑出聲來。
那一日天氣十分好,阿爹遲遲未歸。
我什麼也沒多想,只看著遠遠坐在我對面、修長手指間舉著一根繡花針的救命恩人。
他坐立難安,沒有輕易靠近。
眼底盛滿笑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