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卻沒有,從前他為著身體坐牛車出行,這里牛是耕地的,他便讓人用板車拉著他去四處看,等到了地方,再強撐著走一走。
他把家族最年輕的孫輩和掌事的人叫來,要他們日后聽我的話,還將家族的信物給我。
他那樣老,跪在地上,對我祈求:「神女娘娘,您既憐憫眾生,便請您庇佑這中原。」
我不語。
人間的帝師跪在我的足下,將全部的力量交給我,求我救世。
我看著他,忍不住去看他的命格。
他是個極為貴重的命格。
這是他第十世,從前九世,皆是賢德之人。
這一世,他是帝師,是即將青史留名的賢臣,是千古流芳的圣人。
他的魂魄熠熠生輝,他十世累計億萬功德,待到他死,便是白日飛升立地成神。
可如今,他將家族勢力交給我,便是不忠于他的帝王,硬生生將他從飛升的命運中拽出來,成了不可抹殺的敗筆。
我看著他,伸手在他的額頭抹過,老人以頭觸地,須臾之間便是百年過,十世記憶在他腦海中顯現,待到他抬頭,便已知曉自己即將到來的飛升,和面前的選擇。
忠誠是一種美德,這種美德被記在史書上,傳閱在學堂中,吟誦在夫子的話里。所以,不忠便是污點。
我同大周背道而馳,大周無人承認我,無人信奉我。他將百年來的家族勢力交給我,便是將自己釘死在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恥辱柱上,他在離飛升一步之遙的地方,毀掉了自己的十世。
魏璋清楚地知曉他所要付出的。
他的手在抖,他的嘴唇在哆嗦,他恐懼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他的一生縱橫捭闔謀劃甚矣,難道要毀在我一個不知哪里蹦出來的山精野怪身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