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把御醫的藥方拿來瞧,朝屋外煎藥的小丫頭喊:“你可瞧著點火候,火太大傷藥性的。”
小丫頭在窗欞下答應一聲,聲音聽上去也是拐彎的,春錦便道:“你的小丫頭在外頭偷著哭呢。”
“她是個機靈的,再大些也送去承天殿歷練歷練。”薛尚宮流露出一些慈母式的表情。
春錦看見薛尚宮的枕頭邊有一對繡了一半的護膝,瞧著是給她自己繡的,她順手拿起來接著做,有些感慨。
“薛姑姑,你不后悔沒有嫁人生個自己的孩子嗎?二十幾歲離宮的時候出宮去尋個合適人家成親,如今該在享天倫之樂,就不必在這遭這份皮肉之苦。”
薛采儀趴在枕上,似乎想起了年輕的時候:“要說皮肉之苦,挨板子可能比生孩子還輕些呢。”
春錦拿針的手一頓,倒沒想到薛尚宮會把生孩子和上刑放在一處比較,生育子女從來是大喜事,誰會把這事和受刑罰相提并論呢?
但一細想好像也沒什麼不對,自來死在生養上的女人比被打死的女人要多的多,可不都是皮肉之苦麼。
薛采儀閉目養神,說話的聲音小而平和:“我從小就自認比別人聰明些,但出身低,又是女兒身,也沒機會正經干點什麼,被爹娘送進宮做奴婢就算改了命了,二十五歲放出宮的時候我要是回去嫁人了,就是接著過我娘的日子,我總覺得不甘心,魏帝那樣難纏的皇帝我都能在身邊服侍的沒有錯處,我多有能耐啊,回去嫁給我們村里的誰值得我去伺候?不如這輩子就留在宮里一直伺候皇帝,我命好,又趕上大胤陛下這個好皇帝,我私下說一句我也于社稷有功,覺得心里一點也不虧,我這一生見過的人,參與的事,我娘這輩子做夢也夢不著,我們老家最有地位的鄉紳也連邊都摸不見,這還不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