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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未在我說的地點找到楚湘儀。
是啊,那不過是我隨口誆他的。
他想看我嫉妒瘋狂,看我心灰意冷,焉知我沒有同樣的興致呢?
我就是想看他這樣發瘋絕望,看他擔驚受怕,恍若驚弓之鳥,惶恐難安。
看到他滿載希望而去,又失望而歸,那落寞蕭瑟的背影,同樣讓人快意。
他登門的時候,再無上一次的驕橫。
他來的時候,我正在作畫,我讓他在府外等了整整三個時辰。
我也要好好的磨一磨他的脾氣。
「你竟然敢騙我?」
我未曾停下畫筆,只漠然道:「世子,擺正你的位置,如今是你求我,求人就該有求人的姿態。
他似乎驚訝于我的強勢姿態,畢竟后來的我在他面前總扮演著順從和卑微姿態。
愣了半晌,他恍然回神。
「方歲晚,你如今說話,總能惹人厭惡。」他聲音微啞,可語氣里含著濃濃的嘲諷。
我兀自笑著,他的批判之語,不能觸動我絲毫情緒。
他的評價,于我而言,無關緊要。
「你把湘儀藏到哪里去了?還是你逼走了她?」他厲聲質問著我,手指緊扣著我的手腕,絲毫不介意墨跡濺在了他的衣袖上。
話音還未落,桌案上那墨色未干的畫徑直映入他的眼簾,讓他神色大變。
只見畫上少年將軍銀鞍白馬,鐵甲沾花。
他一瞬怔然,手向前探去,似乎想抓住什麼,最后卻緊握成拳,手背崩出一道道青筋。眸光看向了我,卻透著令人窒息的空洞感。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眸光已然黯淡。
「畫中人是誰?」
他仍舊執著地想聽到我的回答。
「很明顯不是嗎?是陸弦清。」我緩緩笑著。
「那你這三年來,你念著盼著的,究竟是誰?你的嫉妒與失意,究竟是為誰?」他在這一瞬間想明白了,卻不敢去信,仿佛一記重錘落下,將他骨子里的驕傲與自負一寸一寸碾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