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道菜太費油了,平時舍不得。
現在回想,我的天真就像是下水道的老鼠。
把自己覺得珍貴卻一文不值的東西一股腦地捧出來。
我做了薯條、紅燒肉、糖醋魚、青椒炒豆皮,還忍痛買了斤排骨,幾乎是過年的配置了。
爸爸也很高興,他坐在小馬扎上,刻滿皺紋的臉上擠著憨厚的笑容。
結結巴巴地說著:「小鹿,朋友,第一次。」
這是小鹿的朋友第一次來小鹿家做客。
這是我第一次走出自己貧瘠如荒原的生活,我第一次嘗試接納外來的旅客。
唐洛他們來了,沒有露出任何的嫌棄表情,他們坐在了飯桌前。
唐洛甚至帶了一束白色的玫瑰花。
玫瑰花上還沾著晶瑩的露珠,帶著清晨的香氣。
我把本來插在花瓶里的、我從外面采的野月季全部卸下來扔掉,換上了他的玫瑰花。
梁樹帶了蛋糕,梁蘊送了我們一整套的餐具。
爸爸從來沒見過這麼多光鮮亮麗的人,他們還溫柔地叫他叔叔,而不是叫他傻子。
爸爸笨拙又失措地去拆新餐具,卻不小心摔碎了一個配套的碗。
窮人多可憐啊,看到與自己階級天差地別的人的時候,下意識地就是慌張無措和想要討好的自卑。
碗摔碎的聲音清脆又響亮。
談笑的梁樹聲音一滯,梁蘊的眉頭微微皺起。本就清冷的面容顯得更加冷峻。
梁蘊的眉頭一皺,窘迫的我腦子一片空白,我下意識地呵斥住了爸爸。
「爸,我來弄這些事情吧,你笨手笨腳的,去外面接點水吧。」
我的聲音有些大,也有些嚴厲,爸爸瘦弱的身軀一僵,他抬起頭看我。
深陷的眼洞里有黃濁的淚珠打轉。
我胸口發悶,再次催促爸爸離開。
為什麼要哭啊,爸爸,怎麼會有父親因為女兒的呵斥而哭泣。
拜托了,快點離開這里吧,我不想在他們面前那麼窘迫和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