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沉入尸水河,河怒終于平息,淹沒了胤都的河面不再咆哮嘶吼,再也沒有掀起過千丈巨濤。
慕容昭拼盡全力救下的徒兒,被人逼著祭了河,那一日,他立于尸水河岸,面如白紙,吐出一口血來。
柳公說,在我被祭河的第七年,慕容昭隕滅了。
他生于胤都,夢想著有一天能離開那束縛了他的城,然而城沒了,他還在。
他守了七年的尸水河,中間見到不知因何目的又來胤都的申周。
慕容昭殺了申周不久,形神俱滅了。
在他形神俱滅前夕,托人給遠在大秦的柳公帶了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話——
「七月初七,尸水河畔,吾將愛徒連姜,托于柳公。」
柳公說,后來他終于知道,在我祭河時,慕容昭以一魂一魄為引,為我鍍身擋了尸水河的戾氣,自此我才沒死。
他知道后,是震驚的。
而我知道他的死訊時,已經成了妖,沒有淚腺,心腸僵硬,想為他哭一哭都是做不到的事。
慕容昭隕滅于他的執著,他是那樣自負,守了七年,等我破繭而出。
可惜上天沒有給他機會,我碰上了五濁河童,他碰上了申周。
故事的結局,我成了妖,他形神俱滅。
我還記得他在司宮所的玉榻上支頤淺睡的樣子,穿著玄色長袍,發如潑墨,膚白如玉,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閉著的眉眼衿傲、高貴、又疏離。
他那樣的人,一身傲骨,冰清玉潔,強大鎮定如仙人之姿,將來得道高升也是有可能的,可我害苦了他。
我還想起他閉關前日,與我纏綿,眼波瀲滟,薄面如霞。
我喚他:「......師父。」
他輕聲引誘我:「連姜,叫夫君。」
我抿著唇,難得地臉紅了,他還在哄我:「叫一聲好不好,我想聽。」
「哎呀,太難為情了,師父,我叫不出口。」
他笑了,近在咫尺額頭相抵:「好吧,不急,連姜,我們來日方長。」
可是夫君,我們再也沒有來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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