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崔氏女,如何能不嫁人呢?
我困在閨中,思緒沉入泥沼,不斷下墜。
丁辰來送東西時,恰好撞到獨自發呆的我。
這些日子我和他熟悉了許多,知曉他出身貧寒,自幼被賣給皇室,做見不得光的暗衛。
丁辰難得開口問道:「姑娘正值年少,為何整日暮氣沉沉?」
我一愣。
十年磋磨,我早已忘記少女時的崔盈是何模樣。
「若我說,我厭倦了如今的生活,又懼怕將來,你會不會覺得我在無病呻吟?」我輕聲道。
丁辰答得從容:「不會。」
「人生于世,本就各有各的困頓和苦悶。
「呵。」我低笑。
丁辰抬頭看了看昏暗天空,突兀問道:「姑娘要不要隨我出去散散心?」
「現在?」我有些意外。
「不……」還未等我反應過來,丁辰便倉皇否認,「小人逾越。」
我淺笑著伸出一只手,歪頭看他:「我答應了,你可不能反悔,我們去哪里?」
8
我鮮少見過夜晚的上京,更是從未置身于熙攘人群,順著人潮前行。
千燈照碧,云高樓紅,到處都是攤販的叫賣聲。
我手里舉著糖人,額前半戴著一個狐貍面具。
丁辰抱著買的果干糕點,走在我身側。
「你看。」我向丁辰晃了晃手里的虎頭鈴鐺,眉眼彎彎,「這個給你,聽說能辟邪。」
丁辰騰出一只手,艱難地接過鈴鐺,聲音淹沒在酒肆的歌舞聲中。
這一夜,我和丁辰聽戲、看雜耍,賞盡市井繁華,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
他們穿著粗布麻衣,眉宇顯露經年的勞苦,卻仍自得其樂,努力謀生,賺錢養家。
我曾被虛情假意磋磨,他們被外面的風刀霜劍磋磨。
說來說去,我倒是更幸運些,心態卻遠遠比不上他們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