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地面滾燙,稻谷上的毛刺密密地扎入我身體。
我疲憊地閉上眼睛,腦子里最后一個念頭竟是:如果死了,在地下會遇到爸爸嗎?
他會不會,繼續打我罵我?
活著很辛苦。
死,好像也不是解脫呢。
4
我是被吵醒的。
頭頂的吊扇吱嘎吱嘎作響,床頭的板凳上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雞蛋白米粥。
樂樂姐爬到書桌上,伸長脖子看外面。
窗外,大媽的銅鑼嗓半個村子都能聽見。
「趙大腳,你憑什麼不讓我把小遠帶回去?
「小孩子有個三病兩痛很正常,難道發個燒能要了她的命?
「你還是惦記那三百塊錢是不是?」
趙大娘性格溫柔,極少跟人吵架。
此刻卻氣得聲音發抖:「她發著燒你還要她曬稻谷,我經過的時候,都不知道她暈了多久。
「渾身跟火一樣燙,我差點抱不住。
「你拿了錢,不讓她吃好喝好就算了,還把她當牛當馬用,你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大媽冷笑:「你有良心你來養她。」
「錢反正是要給我們,當時買她媽的時候,我家也是出了不少錢的,這個就當還債。」
屋外一片沉寂。
我慢慢苦澀地笑了笑。
扶著墻走到大門后,聽得趙大娘道:「我來養就我……」
我的眼眶立馬就紅了。
趕緊往前兩步打斷她的話:「趙大娘,我有個法子。」
這半年來,趙大娘經常會偷偷關心我。
只是好幾次大媽撞見,少不得冷嘲熱諷。
還在村子里說趙大娘的壞話。
次數多了,每次趙大娘問我,我也就總說一切都好。
不想她擔心,更不想給她添麻煩。
晚上,支書把村里的叔伯嬸子們都叫過來了。
我說出了自己的法子。
「如果叔伯愿意的話,就來抓鬮。」
「誰抓到了,我就跟誰住,媽媽打的生活費也給那戶人家。」
我那時候豆丁大,自然想不出這樣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