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過后,闖哥見了他,仍如往常一樣熱絡地叫一聲阿燼。
付雷那句把頭低下來,大抵就是這種結果。
在他傷勢恢復后,才得知發生在我身上的一系列變故。
他說:「抱歉代嫣,我來晚了。」
我和周燼,其實都是蕓蕓眾生里何其渺小的存在。
可就是這麼兩座孤島,在狂風暴雨的汪洋之中,沉沉浮浮,依偎在了一起。
他站在我身邊,四面潮涌,鋪天蓋地的嘈雜聲中,伸手捂上了我的耳朵。
「代嫣,別回頭,你要一直往前走。」
抑郁癥患者,白天與正常人無異,我在屋里畫畫,廢稿扔在地上,他一張張地撿起來,仔細地抹平褶皺,收藏在抽屜里。
他還學會了做飯,炒西紅柿雞蛋,土豆片,燉排骨,連包餃子也有模有樣。
我會跟他說笑,說著說著,突然有一瞬間的孤寂。
四面八方都是虛幻,只有我一個人。
周燼錯了,從來沒有兩座可以依偎在一起的孤島。
某個瞬間我會看清一望無際的汪洋,實際只有我一個人。
如溺死之人,一點點地沉入海底,無法呼吸。
我后來又自殺過一次。
在周燼不在的時候,關閉門窗,打開了家里的煤氣……
夜里的時候,無數次崩潰,流淚,周而復始。
沒有周燼,代嫣是活不下去的。
他騎著摩托車,在寂靜無人的深夜,帶我穿梭在大街上,不知疲憊,一直前行。
我閉著眼睛靠在他身上,聽風從耳邊呼嘯而過。
我們去海邊,去泰山,后來還去了一趟西藏。
耿培烏孜山的哲蚌寺,措欽大殿的一百八十三根巨大木柱,他看著我挨個地抬頭仰望。
僧俗朝拜展佛,巨大的釋迦牟尼像掛在烏孜山,朝霞染紅天際時,香煙裊裊,人們涌向大佛。
我們還去了天葬臺。
明明是死亡之地,卻被賦予永生永恒之意。
總會過去的,人生來就是一無所有,兩手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