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到他時,他挺直脊背端坐在獄中,被折磨得不成人樣,遍體鱗傷,襤褸衣衫染滿鮮血。
我看著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渾身發抖,嗚咽落淚,從鼓囊的包袱中找出金瘡藥,想替他上藥,卻又怕弄疼了他,無措地愣在原地,哭聲越來越大。
他將我輕輕攬在懷中,手虛弱無力地輕撫我后背,一個勁兒地安慰我說他不疼,甚至有閑心同我開玩笑。
「我家卿卿眼睛都哭紅了,跟兔子似的,真丑。」
他聲音虛弱,蒼白的臉上露出和煦笑意,抬手替我揩淚,繾綣的目光中藏著不舍的眷念,緊緊盯著我。
那破碎心疼的目光狠狠攝住我心魄,我總覺得他像是在同我訣別,眼眶一酸哭得更狠了,直跺腳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拿我開玩笑。」
他寵溺低笑:「嗯,兔子急了也愛跺腳,如今更像了。」
經他一番挖空心思的迂回安慰,我止住眼淚,顫抖著手給他上藥,低聲道:「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會盡全力救你出去。就算是血濺明堂告御狀,或是劫……」
劫獄的「獄」字尚未說出口,他已經截斷我的話:「有娘子替我上藥,現下就是死了也無憾。」
我忙嗔罵他胡言亂語。
卻沒想到一語成讖,那次見面果真成了永別。
我們沒說幾句話,獄卒便催促我趕緊離開。
我留下一個包袱,里面是干凈的衣衫,他最愛吃的桃花酥,還有一些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