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空落落的,在夢里也落不到實處去。
我慌里慌張地追出去,大聲喊他:「郎祁——」
然而大霧襲來,他的身影也消失在霧中。
我跟上去,然后大霧散去。
我看見了他,在總帳大本營,燈火連天,慘叫嘶吼。
滿地斷肢狼藉,郎祁站在氈帳外面。
一把刀從他的胸口處透過去,又抽出來。
然后更多的刀刺穿進去。
我撕心裂肺地喊。
想沖過去,然而我動不了。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看著他單膝跪下去。
一襲青衫被血染成深色。
然而背依舊直挺挺地挺著,傲骨錚錚。
直到一個女真人走過去,抬腳踹了一腳他的胸膛,將他踢倒在地。
他仰面往后倒下去,嘴角不斷地往外吐著血。
然而眼神眷戀,最后望過來,似乎和夢中的我四目相對。
我痛哭流涕,他唇角卻慢慢向上扯出一抹微笑的弧度。
嘴唇蠕動兩下,是一句無聲的「阿琳」。
驚醒后我心悸不已。
沙洲收復得太過順利,我哭著去找三哥。
語無倫次地喊他,我說不行,郎祁那邊肯定出事了。
怎麼辦,怎麼辦。
但還是存著僥幸心理,勸自己這只是一個夢。
我快馬加鞭地先行往沙洲趕過去。
不吃不喝不眠,心神難安。
一直等到我親眼看見殘垣斷壁后的戰場。
我一步一步地往氈帳走,看到郎祁的臉。
冬天這樣的冷,他的血在臉上已經凍成了冰。
眼睛安靜地闔上,天太冷,將他唇邊上揚的弧度凍結起來。
我走過去跪在他旁邊,將他抱起來。
抬手去捂他的臉,冷冰冰的冰坨子。
我無聲地極其緩慢地將臉貼過去,閉上眼。
眼淚順著眼角流到他臉上,我極輕極輕地喚他。
我說:「郎祁,醒醒,天太冷了,我們進去睡好不好。」
他唇角帶笑,永遠都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