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看了眼江岫白,點頭。
江家這位公子哥是整個永州出了名的大冤桶。比如他那件花了千兩買的披風,實際上是出自一個窮到付不起診費又不甚出名的繡娘之手。
江岫白被氣笑。「連在心底罵主人家這件事都不會撒謊,你還真是塊木頭。」
雖然是在罵,可他眼底噙滿了笑意。
直到我又說:「我的命值不得,那些銀子可以買下許多同我一般的人。」
上輩子沈時季帶我回去后,也曾替我尋過大夫看過身體。
所以我知道他花了很多銀兩。
我是想活著,但我不能欠人太多。
當欠的東西超過我本身能夠償還的時,活著就會成為一種奢望。
尤其是沈時季對我的好都是有標價的。
我已經吃過虧了。
然后我就看到江岫白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消失。
半晌后,他扯了扯嘴角。
似是嘲諷般輕聲道:「所以我才會更討厭這個視人命為草芥的世道啊。」
這世道本就是人命如草芥。
屠殺隨處可見,性命便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我安靜地看著江岫白,只覺得這人身上有著一種和這個世道格格不入的善良。
這并不是什麼好事。但沒關系,左右我會護著江岫白。
江岫白本也沒打算等我的回應。
他想了想,突然笑道:「既然你這麼想還債的話,那就幫我做一件事吧。」
「好。」
我一口應下。
于是江岫白又恢復成不著調的模樣。
先前那一瞬間的沉重仿佛只是我的錯覺。
7
江岫白本是來永州探望自己的外祖。而再次見到沈時季,是在返京的路上。
兩隊人馬相遇,我本該是避著他的。
直到流兵擋路,又有黑衣殺手攔截。
江岫白罵罵咧咧:「肯定是沈時季這廝引來的!」
江岫白始終堅信自己人緣極好,京都、永州都沒人會對他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