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恰如《鎖麟囊》里那折戲唱的,『人情冷暖憑天造,誰能移動半分毫。』法理公正,私情難斷,便堂前對證,叫眾人來判一回對錯。」
說罷,我轉身離去。
庶母被衙卒按著肩膀,愣了一下,忽然斷斷續續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越來越大,直至瘋癲,似是凄厲夜色中撕出的一道閃電。
我走出后院時,聽見她斷斷續續的戲聲。
「我正不足她正少,她為饑寒我為嬌……」
「分我一枝珊瑚寶。」
「安她半世鳳凰巢。」
走出許府時, 月輝如注, 恰如萬千風雪,縷縷飄來。
我身后響起腳步聲。
杜昱之在幾步外停住腳步,言簡意賅道。
「她已被押下去了,隔日問審。」
我道:「麻煩杜大人了。」
杜昱之清俊的眉頭微蹙,似是深思。
「許姑娘, 之前便有疑惑——我們先前見過麼?」
他問起這一句, 只是思索, 并不顯得狎昵。
仿佛只是腦海中真的存在如此疑惑, 才開口來詢問。
我笑了下:「杜大人相信前世緣嗎?」
杜昱之搖頭:「在下不修佛。」
我點了點頭道:「佛家因果, 確實難辨,不沾染也是好事。
「只是我與杜大人, 前世確是有些緣分。」
那年長街風雪,我的尸骨被野狗掏心食肺,薛家人皆是哄笑。
父親早亡, 庶母心毒, 無人為我爭對錯。
唯有素不相識的杜昱之,踏風雪而來, 為我收斂尸骨,安葬在云泉山外。
他說:「上京風雪大, 法理容情, 卻不該被如此踐踏。」
寒天雪日,他脫去輕薄官服,為我親自擊登聞鼓。
此事直達天聽,惹來天家震怒。
杜昱之三次輟落, 其中一次便是為了我。
他卻一以貫之, 無視同僚的勸阻,堅持要為我討了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