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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春回入夏,后園池塘里荷花漸次開放。沈老爺也已過了百日。家中雖仍不能大肆宴飲,卻也不再像從前那樣死氣沉沉了。
京官居鄉極為難得,何況是清貴的翰林老爺,親朋舊友、地方士紳少不得要有所表示,卻一直礙于沈老爺新喪,沈宅閉門謝客,無法上門拜訪。
如今百日一過,賓客陸續登門時,沈聿也會擇要緊的見見。
有時也帶著懷安讓他見一見人,意圖改改他時而狗狗祟祟的習慣。好在懷安在人前并不畏怯,反而非常活潑。
無他,只因這些客人看上去正常的多,多是大腹便便又忠厚慈藹的老員外,既不是文采斐然的名士,也不是出口成章的神童,與這些人說話,能讓他明顯感覺到自己是個普通人……而非智障。
后來才得知,這些人中也不乏博聞廣識者,只是礙于老爹的身份,刻意藏鋒露拙,故做謙卑之態罷了。
所謂“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概如是矣。
懷安捶胸頓足、仰天長嘯,這日子沒法過了!
沈聿完全猜不透兒子每天豐富的表情變化。
端午之前,家人來稟,趙知縣的衙內趙盼來了。
沈聿還當是趙知縣命兒子代為拜訪,有些吃驚。
安江知縣趙淳出了名的剛正不阿、嫉惡如仇,從不搞鉆營奉承的那一套,以耿直之名聞名朝野,是當今官場上難得的一股清流。這樣一個人,竟然也會派兒子來拜訪他這個居喪的京官?
細問之下,人家孩子還不到七歲。
沈聿暗哂自己自作多情,叫了懷安過來:“是不是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