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武庫司郎中陳充彈劾吳浚十宗罪狀,京城出現日食,就是權奸亂政的應驗。
皇帝闔上奏本,眉頭緊鎖,袍袖一甩,“啪”的一聲又扔到了右手邊。
這時只剩馮春手中的那份了,皇帝有些累了,深吸一口氣:“念。”
“是。”馮春緩緩打開拿道劄子,用尖細的聲音念了起來:“都察院僉都御史,臣羅恒謹奏……”
奏疏的大致內容是:此次日食雖然是難得一遇的全食,可它不是一般的全食,它很短,尚不滿一指之刻,而依據欽天監的記載,上一次的日全食足足堅持了半刻鐘呢。
這說明一個什麼問題?這恰恰說明陛下是圣君明主,日常表現的太優秀,感動了上天,讓日食自慚形愧,加速離開……
隨即是一大段溢美之詞。
皇帝一抬手,馮春闔上奏疏,一并放到右邊,都是留中之意。
祁王陪在下首的位置上,輕輕端起茶杯啜了口茶,將即將翻涌而出的午膳往下壓一壓。他知道有些人貫會溜須拍馬,只是沒想到,人不要臉可以到這種程度。
內閣呈送奏疏,順序往往極為考究,同一天呈上的奏報,先看哪本,后看哪本,產生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這是十分常見的把戲。
而各級衙門的公文尺寸各有差異,皇帝一打眼便可分辨出真正的輕重緩急,只是此前不愛招惹麻煩,得過且過罷了。
正如今日,如果皇帝先看到那本阿諛奉承之詞,龍顏大悅,精神舒暢,再看到另外兩本“掃興”的彈章,勢必震怒。
陳充和許鈞的后果可以想見,與從前那些彈劾吳家父子的官員一樣,丟官罷職下獄流放,甚至丟掉性命。
這次,皇帝先被潑了兩瓢冷水,再看那些花團錦簇的溢美之詞時,便只剩下了膩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