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沈聿心里很清楚,國朝延續至今,頒布的政令車載斗量,其中不乏治國安邦的良策,卻每每收效甚微,一百多年的積弊使得這些政令如石沉大海,新鮮的血液注入其中如杯水車薪,官場中人照樣的貪賄、畏縮、敷衍塞責、不作為。
積弊不除,多好的政令都收不到效果,可要根除陳規陋習,就要剜瘡割肉,就會疼,會流血。
他雖也做過“欺師滅祖”的事,可當時一是為了大局考慮,二是為了避免恩師的晚節不保,如今正值新政的關鍵時期,他就算有爭斗的野心,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內斗的。
……
臘月三十,各衙封印。
這一年發生了太多事,內閣成員大換血,六科歸入內閣管轄,姚濱分管的吏部對內外官員進行了大清洗,稅制改革、幣制改革已經開始推行……
其實新皇登基的這些年,朝廷已經有了萬象更新的氣息,不少人深切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浪潮正在朝他們逼近,有人期待,就有人帶著深深的恐懼。
不論如何,各衙都要封印,沒吵完的架,也要留到年后慢慢吵。
沈聿回到家,芃姐兒迎出來,她穿著豆乳色的小袖短襖和馬面裙,銀紅色白絨緣的對襟比甲。夏日里參加軍訓曬黑的小黑妞,如今又變回了膚白勝雪小俊妞,只是臉頰上蹭滿了面粉。
沈聿看到女兒,便將滿心的憂慮一掃而空,笑著問:“怎麼像個小花貓似的?”
芃姐兒一手拿袖子蹭臉,一手挽著他的小臂嘰嘰喳喳的告狀:“哥哥姐姐弄的,他們不往面板上撒,凈往我臉上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