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兩日,消息傳進我耳中。
那是寒冬臘月的天,我揣著哥哥之前給我的全部銀兩,十三歲,孤孤單單,滿腔孤絕地上了京城。
卻在某處郊外城樓下,看到了被吊在城墻上的哥哥。
他雙眼閉得很緊,像是再不愿再看這個世界一眼,單薄的長衫下,是空蕩蕩的褲管,只余下上半身的身體,如折斷的風箏似的,一搖一晃,仿佛隨時要墜下。
城樓上站著個看不清面容的將士。
他見我盯著哥哥看,得意揚揚地說:
「怎麼樣,慘吧,這就是得罪了公主的下場,區區一個商戶,竟敢拒絕公主,公主天資圣榮,就算給她舔腳也是我等之榮幸。
我的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像是冷到極致,發不出一點聲音,胸腔內卻猶如小獸般,傳來陣陣的嗚鳴。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特殊體質,哥哥才會遭此橫禍。
可我明明、我明明,已經非常非常非常小心地不讓哥哥碰到我的血了啊。
他一次都沒碰到過的。
寒冬深夜,我艱難爬上城墻,把哥哥的尸首抱下來。
身高八尺的哥哥,輕得像是一只小貓。
城外風雪交加,三尺厚的大雪吹不進京城的繁華迷亂,卻掩埋了哥哥清風傲骨的身體。
4
三年后,熱鬧的京城南大街,突然敲響了一道震天響的鑼鼓聲。
我身著紅色狀元服,身量修長,坐于高頭大馬上。
春日暖暉映在我的臉上,襯得我唇紅齒白,漂亮不似凡人。
兩側百姓艷羨地看著我,竊竊私語:
「他便是本朝第一個三元及第的狀元吧,好像叫什麼陳珂,可真風光啊。」
「陳家早些年不是沒落了嗎,未承想竟出了這等天資卓絕的少年郎。」
「好似才十八歲,長得還如此艷麗,真叫人嫉妒。」
我面無表情地隨隊伍前進,聽著百姓的贊譽,心中卻漠然。
他們并不知道,我不叫陳珂,如今也沒有十八。
三年前,我埋了哥哥的尸體后,到處打聽陸四小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