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伏身子道:「既是神跡,微臣一介凡人俗眼,自然未能得見。」
又是漫長的安靜,良久之后,才聽見天子朗笑道:「果然,只有朕同太子這般天家血脈才見到了神跡。」
他又吩咐一旁侍奉的太監:「既然是神跡,就算不得有罪,刑部大牢里的人,都放出來吧。」
從勤政殿內走出來,我仍是覺得恍惚,這可是正兒八經地在天子跟前說謊,我就不該跟著趙時衍進去蹚這個渾水,頂這個鍋。
趙時衍氣息不穩,笑道:「小盧大人害怕了?」
我嘆氣:「殿下同陛下是親父子,犯了再大的錯也不過是訓斥兩句,下官可就不一樣了,這是把腦袋都擱您手腕上了。
趙時衍牽唇:「我說什麼不重要,真真假假也不重要。」
「陛下想聽什麼,才是最要緊的。」
他說得其實在理,饒是趙時衍昏迷這些時日,東宮離勤政殿也不過百來步的腳程。
天子是從來沒有來瞧過他的。
只是派了身邊侍奉的小太監來看過一回,就叫有什麼消息及時通傳,便再沒了關照。
或許,他期盼著趙時衍能夠醒來,不過是想證明,這并不是天罰,而是神諭。
我仰頭去看身側的趙時衍,日光落下來,加之他仍是虛弱,他整個人都顯出一種病態的清正。
他其實是一個英明體恤的儲君。身子這樣虛弱不好的時候,想的也是那些受牽連的無辜百姓。
從前伴讀,師傅也最愛夸他博聞強識,通曉古今。
有這樣的儲君,其實是百姓之福。
但天子卻對他一貫嚴苛,從來沒有半點父子血脈親情。
我恍然想起,從前我在宮中,所見的那些娘娘們,似乎都長著同一張臉,有著同一個脾性。
以前我不明白,現在我卻懂了,她們的眉眼風情,處處都像極了王嘉儀。
她們或許心知肚明,也有可能蒙在鼓里。
她們享盡榮華美名,常伴君側,可她們也只是別人的替身,是旁人的影子,她們,從來不是她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