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家主贈予薛侍郎為妾。
他與發妻恩愛,只將我安置在老夫人房中。
他被貶謫,離京前夜,喝了酒,撞開了我的房門。
誰知他只是掖了掖被角,遞給我一個信封:「你的賣身契,拿好。從此你便是自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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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奴才生的小奴才。
生于昭武校尉的雜役院,也長于這終年難見太陽的奴才窩。
幼時,院中有棵老杏樹,我那做木工的爹,為我在樹下扎了個小秋千。
我八歲那年,路過的陳姨娘說了句杏樹招臭蟲,便命人挖掉了。
那時我不懂事,抱住樹干,哭嚷道:「這是我的!不許你們挖!」
管事的劉婆子一戳我的腦門,冷嘲熱諷:「什麼是你的?」
「這樹是老爺的,這秋千是老爺的,連你爹、你娘和你個小蹄子都是老爺的!」
原是大少爺見我性子乖巧,才和我娘商量,用二錢銀子買了我。
一張賣身契,我便不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
大少爺王文輔是老爺的嫡長子,模樣像極了他祖父,自小就被闔府寵愛非常。
所以他院里的姬妾婢子,是最多的。
暮春微雨的傍晚,我娘拉著我去認主。
鶯鶯燕燕滿屋,萬紫千紅擁著輔大爺,不是盛春,更似盛春。
他約莫不到三十歲,可已然挺起大肚腩,很是老相。
審視的目光將我從頭掃到腳,我像是被茅廁里的蒼蠅纏身,沒忍住一激靈。
輔大爺咂巴著一串葡萄,用腳尖碰了碰端葡萄的婢子的膝頭:「素水,你看新來的這個小丫鬟,和你是不是有五分像?」
素水扭過頭來,白凈的額上,鋪著一層細密的汗珠。
容貌上乘的婢女,以身為架,端著一盤盤飯菜瓜果,供主人飲食享樂——
珍饈可餐,捧著珍饈的秀色亦可餐,這些婢女們便被喚為「玉臺盤」。
這是帝京的公子哥兒們,近日鉆研出來的新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