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狂喜,與小二一起踩著梯子把這副匾額高高掛了起來。
為首的老饕是曾當過御膳房庖長的何大人,對著良廷深深一揖,笑吟吟道:「公子這是苦盡甘來了。」
良廷目光深長,也深深回他一揖。
那一年的冬天,我與良廷成了親。
聘禮是良廷為我置辦的,嫁妝是我爹為我置辦的,我們挑的都是實用的安家好物,裝進大紅箱在街上晃了一圈,又送回我們的家。
花轎送嫁的路線是我自己畫的,走過當初的天香樓,走過仁心堂,良廷拉著我下轎拜過當初給他治傷的那財迷大夫,把大夫感動得直抹眼淚。
走過后來我們擺攤的城門口,走過西市,走進我們的新酒樓。
西市上許多人都知道我們是一對乞兒夫妻,白手起家有了今日,那一天許多人為我們賀禮,流水席擺了一天一夜。
良廷挑起我的蓋頭,他沖我笑。
我也撲哧撲哧笑個不停。
我們對著月亮,在院子里重新拜了天地。
感激蒼天,感激厚土,能將少爺送到我身邊。
那一夜,他說了好多好聽的話。
我仿佛坐在一葉扁舟里,搖啊搖,從他盛滿春情的眼中看出自己的模樣。
軟的,香的,嫩的,滑的。
又好像坐在一只秋千上,起啊落啊,蕩向遠方。
被拋上云霞之時,聽到良廷低低笑了一聲。
「怎的起名叫豆腐……呵,真是豆腐做的。」
18
九月天涼以后,京城忽然多了許多流民。
好像是一夜之間多起來的,我一開門,被蜷在窗下背風取暖的幾個乞丐嚇了一跳。
這些流民都是北方面孔,不知逃了幾百里,薄薄的衣裳兜不住肋骨,雙頰上沒一點肉,似能被一陣風吹倒。
我們收容了一些流民,很快,京城城門緊鎖,不許再進人了。
聽良廷說蠻夷攻破了邊關四座城池,整個邊境線都被推得南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