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著離婚證。 紅色小本子，邊角有點卷。 剛從民政局出來，熱烘烘的太陽曬得柏油路發軟。靳隱的司機開著那輛黑得發亮的車，悄無聲息滑到我面前。車窗降下，靳隱的臉在冷氣裡顯得更冷硬。 「最後一次。」他聲音沒什麼起伏，「上車，送你去收拾東西。」 我拉開車門坐進去。涼氣激得胳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真皮座椅又寬又軟，以前覺得享受，現在只覺得不自在。 「不用送，」我說，「我叫了車。」 靳隱像是沒聽見，對司機說：「去西山別墅。」 車子平穩啟動，匯入車流。我側頭看窗外，高樓大廈玻璃幕牆反著刺眼的光。穿進這本狗血豪門總裁文三天，終于把婚離了。原身是個作天作地的惡毒女配，用盡手段嫁給了男主靳隱，生了個女兒，然後繼續作，把女兒也養歪成了書裡後期最遭人恨的小惡毒女配。 結局？母女倆都挺慘。 現在，我是她親媽。

我老公，把我們兒子申請國際學校的名額， 讓給了他秘書家的孩子。 他說他遞交材料時，系統出了bug， 不小心上傳了秘書準備的那一份。 那位單親媽媽秘書，帶著孩子來我家道歉。 「太太，都怪我，不該把檔案存在一個隨身碟裡。」 「陳總只是犯了一個所有好心人都會犯的錯。」 「我明天就去學校，取消我兒子的入學資格。」 我給兒子削著蘋果，頭也沒抬。 「不用。」 「那50萬的贊助費，是從我們聯名賬戶轉的。」 「轉賬附言是‘祝小寶入學愉快’，我已經截圖了。」

高中開學，我媽一個月只給我兩百生活費。 我餓得在學校食堂等同學吃完早飯，偷偷拿走餐盤裡剩下的半個饅頭、只咬了一口的包子。 餓急眼了甚至去搶學校流浪貓的火腿腸。 我躲在灌木叢後啃著半截火腿腸和冷掉發硬的半個饅頭。 同學發現了，一把打掉我手中的食物： 「原來我們餵給小貓的火腿腸是被你偷了！」 「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小貓的食物你也搶？」 我餓得兩眼一黑，暈倒前捂著肚子： 「我太餓了，對不起。」 同學們罵罵咧咧的把我送到學校醫務室。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清醒。 手背上插著針頭，在打葡萄水。 床頭櫃擺滿了同學們送的零食。

專利意外獲獎五百萬，想在生日那天給家人驚喜。 我悄悄給全家買了禮物，又來到醫院，準備把弟弟的治療費繳清。 可病歷上的主治醫師搖了搖頭，對我說： 「系統裡根本沒有您弟弟的就診記錄。」

婚禮當天，他三歲的小侄女萌噠噠的跑過來，小肉手攥著一個木雕小兔子，「漂亮嬸嬸，送你。」 我卻面色一變，當場悔婚。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謝天佑問我，「就因為貝貝給你送了個禮物？」 我點頭，「對，就因為她送的禮物。舊的，不吉利。」 「可她是喜歡你，才想送禮物給你的啊！而且就一個小木雕，哪有那麼嚴重！」 謝母溫言細語，「雨安，小孩子不懂事，正好你也沒碰到那個木雕，算不上不吉利。你就別計較了。」 謝父當場轉了66666給我： 「六六大順，沒啥不吉利的了。我們這就讓她把木雕扔了，婚禮繼續進行，行嗎？」 他們給足了我臺階。 我卻沒有一絲動搖，「不行！東西你們愛扔不扔，這婚我就是不結了！」 然後直接讓婚車掉頭，絕塵而去。

十九歲那年。 我偷嘗情愛，與我爸的戰友穆棠生。 五年地下戀後，我第十次想求穆棠生結婚。 卻撞見他和軍營裡的兄弟說笑。 「幫溫家照顧了那麼多年的小姑娘，就沒想過娶進門？」 穆棠生聲線冷淡：「一個比我小八歲的孩子，我還沒瘋到那種地步。」 轉頭，他就接受了與他年齡相當的未婚妻。 這一次，我沒哭沒鬧。 我從三個聯姻對象裡，抽簽選中了軍營裡的混子周野，低調定下了最快的婚期。 我訂婚那日，從來最是沉穩的營長穆棠生，卻頭一次失態。 沖來婚宴，眾目睽睽下，狼狽栽倒。

和老公相濡以沫了一輩子，卻重生到了大學時期。 我興奮地跑去找老公，看見他站在宿舍樓下和班花表白： 「錯過你，將會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妹妹總能輕易得到所有人的偏愛。 無論是家人還是陌生人，無一例外。 因為她的一句沒有房間練舞，我就被安排寄宿。 自卑敏感的青春裡，江肆是我唯一的救贖。 所以得知妹妹轉學，我很緊張。 失神到下課鈴都沒聽見。 江肆笑意散漫，敲了一下我的腦袋： 「就這麼怕我被人搶走？」 「艹，哪個走路不長眼的…...」 下一秒，江肆的罵聲嘎然而止。 妹妹站在陽光下，朝他笑。 「抱歉呀，撞到你了。」 第二天，我照例去江肆班裡找他補課。 卻聽見他懶散的嗓音： 「嘖，她妹妹也沒她說的那麼壞。」 「還挺可愛的。」

我給三個男人當熟睡的妻子，但他們在不同的世界。 一號是現代豪門的陰鬱繼兄。 二號修仙界的合歡宗聖子，珍藏無情道女修的共感娃娃。 三號俊美肅殺的攝政王，嬌養長公主當他的外室。 不就是熟睡的妻子嗎？我做完你的做你的！ 直到彈幕告訴我，三個世界要合併了。 它們還說： 【其實三個狗男人跟其他人都是假玩，只有跟妹寶你才是真玩～】 我想不通。 喜歡我還這樣整我？ 于是我選殺夫證道，一殺就是三個。

我第三次提離婚時，紀明洲不再像第一次那樣慌亂。 他扯過我手上的離婚協議，刷刷幾下籤了字。 而後有恃無恐地看著我：「反正過不了幾天，這張紙也會出現在碎紙機裡。」 所有人都說，他愛極了我，在事業巔峰期為我官宣已婚。 可沒有人記得，那些夢想不見天日的時光，是我剜盡血肉滋養著他。 也沒有人知道，他藉著炒 cp 的名義，和梁茵做盡了親熱事。 出國之前，我點開了那個 ID 為「紀明洲和他老婆離婚了嗎？」的賬號。 在她第 1780 天的記錄帖中，敲下了幾個字： 「恭喜，願望成真。」

因為生病，我總是比同齡人笨一些。 直到有天，我刷到一條同城的求助帖： 【女兒被騙了三十五塊三毛錢，我打算放棄她了。】 評論區罵聲一片。 【就因為這？】 【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母親說的話，原來真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 【沒能力就別養，一杯奶茶錢在網上矯情什麼？】 我捧著手機，認真評論：【不要放棄她，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我今天也被騙錢了，我媽媽就沒有罵我。】 我也剛好被騙了三十五塊三毛錢呢。

新來的小保姆把我家花園的珍品牡丹都拔光種了菜，我怒氣衝衝剛想找她，眼前飄過一片彈幕。 【女鵝好可愛，樸實有梗接地氣。】 【就是就是，想看女主能種出來啥。】 【女配憑啥啊，有別墅花園司機保姆，看她生氣的樣兒，她還不知道，她罵女主一句，男主會弄垮她一家。】 【噓，別吵了，男主來了。】 我抬眼，從客廳出來的段珩正冷著臉：「江惟笑，你到底要送的是什麼？」 來不及思考，我把限量款勞牌手錶藏在身後，轉身從花園裡挖出一把新鮮的菜籽。 「祝你前途似錦，如它們一般，在新的領域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離婚第三年，一場滂沱大雨。 我在公交站臺狼狽躲雨，一輛黑色豪車碾過水窪，穩穩停在我面前。 車窗落下，是梁硯修，我的前夫。 「上車。」 車內氣息清冷，一如我們最後的僵局。 漫長的寂靜裡，只有雨點敲擊車窗的聲音。 他忽然開口。 「三年了，我想不通，你當年出軌，為什麼偏偏是他？」

帶閨蜜參觀婚房。 門開的剎那，一陣腥臭撲鼻。 地毯上，兩具赤果的身體。 糾纏、蠕動。 大腦瞬間當機。 閨蜜瞬間炸了： 「周沉！你他媽混蛋！」 此時我終于反應過來。 ——周沉。 我的未婚夫。

相戀七年的京圈太子爺精心策劃求婚，我在漫天煙花中驚喜落淚。 直到聽見他兄弟笑著調侃： 「鶴哥，你為了向清梔姐求婚，這都拿溫言練手多少回了？ 「先匿名和溫言網戀，斷崖式分手後再重新接近她求婚99次……」 「萬一翻車了，溫言真嫁給你可怎麼辦？」 周歸鶴嗓音微啞： 「執棋者以身入局。如果這就是天定姻緣，那我，註定輸給蒼天半子。」 我如墜冰窖，掌心冰涼。 原來，我竟然在同一個男人身上，栽了兩次。

戀愛到結婚十年，顧博宇和我提了離婚。 他說是假的，為了安他母親的心。 待他母親離世後，就復婚。 他以為我會鬧。 說話時冷著臉。 我知道他說的話是真的，外面的女人逼他幾次，他都沒想真和我離。 他是愛我的，但沒經得起誘惑。 我也是愛他的，所以離開需要積攢勇氣。 剛好這一次，我積攢的已經足夠多了。

決心同陸序南離婚的那個晚上，實在是很稀鬆平常。 什麼也沒發生。 沒有歇斯底裡的爭吵，也沒有不甘心的咒罵。 有的只不過是他上一秒將我一個人扔在電影院。 下一秒就出現在了校友群—— 【我聽說溫喬學姐回國了？】 【完了，這又要勾的多少男同學為她拋妻棄子。】 【放心吧，輪不到他們，陸學長已經接到了。】 【配圖。】 照片中，我的丈夫一襲及膝黑色羊呢大衣，手捧梔子花束。 將他年少時的白月光抱了個滿懷。 細看，眼角有淚滑落。

恢復高考那年，知青未婚夫回城路上出了意外，給我留下死訊、十塊錢和三斤糧票。 我哭瞎了一隻眼睛，咬牙未婚生下了孩子。 幾十年後，我累白了頭髮，滿身是病。 在售賣小吃時，意外在老家碰到帶妻兒來故地重遊的他。 他風華正茂，嬌妻愛子，衣錦還鄉。 指著我家方向說： 「我以前就在這插隊。鄉下女人窮瘋了，想進城什麼都捨得……沾上就甩不掉。要不是我說我死了，怎麼可能死心呢！」 我渾身顫抖，熱血湧上頭。 伸手端小攤熱油時。 他驀地認出我來，慌亂想開車掉頭，卻和另一輛車迎面相撞。 再睜開眼。 我重回到十八歲。 恢復高考的訊息剛剛傳來。 爸媽還健在。 葉建柏剛剛回城探親，被他最愛的白月光拒絕，他正懊惱著賭氣回來。 前一世，他找我慰藉，佔有了我。 這一次——一切都來得及。

我查出來懷孕那天，老公向我坦白他出軌了。 他願意凈身出戶。 十年感情，說放下就放下了。 他收拾好行李，手觸到門鎖的一瞬間。 我忍不住問：「為什麼？」 他扭過頭來看著我，眼眶裡噙滿了淚水。 「老婆對不起，阮阮她是第一次，我要對她負責。」

老公要求食不言寢不語，所以家裡永遠都冷冷清清。 這天，兒子把他的平板扔給我，要我順路去修好。 我提著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再趕到修理店。 平板上，正不斷彈出「相親相親周家人（99+）」的群訊息。 我好奇地點開。 女兒正在感嘆：「真羨慕媽媽，有爸爸養，可以躺著當鹹魚，一天的工作量也就那一頓飯吧。」 兒子糾正：「沒出息！難道你想成為像她那樣沒用的人？」 老公補充：「你們知道為什麼我回家都不說話嗎？」 「因為你媽除了菜市場那點破事，什麼都不懂，我一老爺們，還關心今天青菜幾塊錢？」 群裡沒有我，三個姓周的卻以取笑我為樂。 既然這樣，那就讓他們看看，養一條真正的「鹹魚」到底是怎樣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