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的路燈和寂靜的道路吃掉了他悲痛的哭聲。
許久后,他擦干眼淚,頂著夜色徒步回家。
在父親的墳前,他給他最后燒了一捧紙。
“以后……就讓哥哥來給你燒了。”
他依然每天花四個小時步行回家,在回家路上收集破爛,又在第二天進城上學的路上,去臨近的廢品站賣掉。
他比從前更細致,更耐心地照顧著智力障礙的母親,每一天,他都從為數不多的空閑里抽出一段時間來教母親如何照顧自己。
他依然伏在昏黃的電燈下,認真地寫著每一日的作業。
他比從前更努力地活著,為了能夠了無牽掛地去死。
唐柏若還是和高山遙同進同出著,她為了讓他遠離自己的蹩腳演技,讓他感到深深的心痛。
無法保護自己心愛之人的悲哀和無力。
他從未怨恨過她,從始至終,都是切膚一般的自責和悲痛。
解揚帶著這份哀痛,計劃著自己的死亡。
他要用一次精心策劃的死亡,將自己和唐柏若,都從痛苦的深淵中拯救出來。
第二天,他給學校請了三天的病假,拿著牟雞換給的名片,走進了一家黑診所。
他賣掉一個腎,拿到四萬塊錢。
這四萬塊錢,他分成兩份。
一份假借父親的名義寄給遠在江都治病的哥哥,另外一份則放在鐵皮盒子里,和一張“往前走,別回頭”的紙條,埋在他和唐柏若經常去的秘密基地。
作為標志,他在埋鐵皮盒子的地面上,用石頭擺出了一個笑臉。
“你要一直笑啊。”他對這張笑臉說。
1997年的4月18日,機會終于到來。
已經有一段時日沒找他麻煩的高山遙大概是在別處受了不愉快,故態萌發要喊他一起去抓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