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頭,換了個問法:「我是問,你可有什麼喜好之事?」
我想了想,女子應該喜好什麼呢?刺繡女工、琴棋書畫、上敬公婆下尊夫婿,這樣的女子在大乾才能覓得好夫君,才會有人要。
于是,我答:「我喜歡刺繡女工,有時也會讀些書,琴棋書畫也都喜愛。」
許懷淵看著我的眼睛,搖了搖頭:「不對,你的眼睛在說謊,你不喜歡這些,不能告訴我真話嗎?」
我想起幼時偷看《百商雜要》一書,被父親發現時,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失望和不滿。
他隱晦地提醒我,女子看這些野書有何用?
從那時起,我的書夾中再也未出現過任何「野書」。
「我喜歡……」我的手戰栗了一下,心頭猛然直跳,像是要將天際帷幕掀開一片,「我喜歡算賬、喜歡坐賈行商,我想做像史書上以殊那樣的女商人。」
「既然喜歡,那就去做,有何不可?」
「可是,大乾沒有女子經商的道理,女子本就低下,士農工商,商與女合在一起是死局。」
6
那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角落,日頭照不進來,但四方角落外是光亮的,許懷淵就在那個小角落里,用樹枝一筆一畫地同我講,一個千百年后的朝代。
從婦女解放運動到消除男權制。
從自由、平等、天賦人權到女權宣言。
從纏足到天足、到婦女參政、廢娼,到國際婦女節。
還有秋瑾、林巧稚……
字字句句如戰鼓雷雷,跨越千年奔涌而來,一下一下重扣著我十余年的禮教和認知。
許懷淵的聲音和另一種聲音交織在我的腦中,一度使我痛苦不堪,我不知該信哪個:
【女人終究是女人,如何擔當重任?】
【你說這女子,哪能如你這般咧著嘴大笑的,太不雅了!】
【女人昂首挺胸,豈不是對男人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