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溫熱黏稠的液體淌落在脖頸,江聿的呼吸聲,很淺地撲在頭頂。
「書書,別哭。」江聿的聲音細弱。
「你流了好多血。」我哭得更兇了,怕他死了。
我能感覺到他很疼,他的身體無法克制地顫抖。
可他還是笑著哄我:「不要怕,江弋會來救我們的。」
他說,地震發生時,只有江弋一個人不在別墅,他一定會來救我們。
江弋成為我們絕望里那絲星火。
我們抱著這樣的期許,在黑暗中和死神對峙。
江聿說,我們都不能睡著了。
所以,我們說了好多好多話。
到后來,我已經記不清我們都說了什麼。
只記得最后,江聿越來越弱的聲音。
像一聲聲呢喃。
「以后,要和江弋好好的,可沒我當傳話筒了。
「書書,對不起……
「如果……你選的是我該多好啊。」
江聿沒有撐到江弋帶著人來救我們。
那天被埋在下面的人,幸存者過半,沒有江聿。
救援還在進行,周遭一切都很亂,我意識沉沉,連痛覺都感受不到了。
隱隱聽見有很多人在說話,江弋的哭聲尤其漫長而慘烈。
少年的悲傷山崩海嘯。
我想,那天江弋把一生的淚水都哭盡了。
后來多年,他恣意張揚,再不曾紅過一次眼睛。
我在醫院昏迷了很長時間,錯過了江聿的葬禮。
江弋也沒有來看過我。
出院后才聽說,江弋出國了。
江老爺子和我說,江弋出國前,在家里跪了很長時間。
他固執地說:「那天該死的人是我。」
我始終不知道那晚江弋為什麼突然離開,也不明白江聿那一聲對不起是因為什麼。
在這一年,曾經以為永遠不會走散的三個人,被命運的巨輪各自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