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我擁有這段可笑的生命的原因僅僅是為了成為暗室里供主人自我麻痹的洋娃娃,但我仍然沒有片刻放棄過這個想法:
我要過我自己的一生。
不是宋去兮,也不是其他任何人。
說起來有幾分諷刺,我明明連自己除了宋去兮以外還能算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我卻懷著一腔荒謬的熱血,試圖把自己救出命運的死局。
所以我滿眼乖巧地看著傅辭目光淺淡地接過我遞過去的那杯混合了安眠藥的清茶的時候——
我的呼吸緊張得幾乎要停住了。
為了讓自己這個舉動顯得無比正常,我已經堅持不懈地幾乎在每天睡前都給他泡好一杯請安神的花茶。
今天正逢年關,外院的安保少了很多,幾乎都回家過年了。
只要他喝下去,只要他喝下去。
我就有一線生機。
我看著玻璃杯沿貼上了他的唇,微琥珀色的液面傾斜,泛起微漪。
他的喉結微微一動,神色如常地咽下茶水,放下杯子時,杯底與玻璃桌面觸碰時發出了一聲悶悶的碰響。
我的心隨著那個微微的聲響一起落了地。
成了。
成了……嗎?
傅辭輕輕地嘆了口氣,手指漫不經心地轉著杯沿。
開口時,他的口吻憐憫又慈悲。
「你是不是覺得你很聰明?」
如果說方才,我心里激動得仿佛燃起了一團烈焰,那如今,這句話的溫度就仿佛在我腦中下起一場暴雪。
「你有沒有想過,」他微微地偏過頭,眼神掃過我時,仿佛上帝在俯身觀察一只泥沼里的蟲子。
「如果你的記憶是可以被植入的,那為什麼不能被篡改呢?
「你就真的確定,你腦子里的故事,都是真的?」
我覺得那場雪好像越下越大了。
無論是我的軀殼,還是我的靈魂,都被深深地掩埋于雪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