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煜王生了氣,抱著一壇酒坐在我門前堵著門。
他一邊喝一邊理直氣壯回那個太監:
[勞煩皇兄給擬個好封號,我兒名趙予安。]
我在屋子里坐著繡帕子,心想果然是個好名字,怕是已想了許久了,只是不曾告訴我。
我并不在乎,我人都要走了,怎好憑空管這些閑事。
那個人喝酒紅了臉,打發走宮里來的人,就要大著膽子湊到我身邊來。
我推開他湊過來的臉,卻叫他一下抓住了手,輕輕貼到臉頰上。
他半跪在我身前,雙眼朦朧,目光卻只在我臉上流連,輕聲道:
[玉竹,我們好好過好不好?]
[你去看看予安,她長得像你。以后只有我們一家三口,再沒有別人了。]
他最近格外愛哭,順著話音,有一滴淚流進我掌心里。
我卻毫不猶豫地抽出手來,在他的領子上蹭干凈,說了今天第一句話:
[王爺,玉竹身上沒什麼可圖的了。你是不是忘了,我本就不能再生育了。]
他臉頰上的潮紅迅速褪去,臉色很快變得蒼白,整個人開始顫抖。
我聽 到他喃喃自語:
[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我不去看他,又開始裝聾作啞,繼續手里的繡活。
他蹲坐了一會兒,可能是覺得沒意思,帶著酒出去了,到晚上也一直未歸。
機會這不就來了。
當天晚上,我一把火燒了院子,卷了財產帶著貼身丫鬟裊裊死遁了,租了條船,一路往金陵去。
我再也不會回到這里。
我與煜王爺是少年夫妻,自小的情分。
他初時就不十分喜愛我。非要說的話,他并不喜愛我這樣的大家閨秀。
我此時此刻背靠著船艙假寐,又想起那張愈發消瘦的臉。
已經是第二日夜間,月色沉涼如水,如霜一般鋪陳在我的半邊衣裙上。
此時想必他已經回府,也已經發現我或許死去了,還燒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