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吼,我怒罵,沒人在意我。
只有母親死死地抱住我,死死捂住我的嘴。
我那時想著,再熬半年,半年就好了。
半年我們便可以回到京城,那里有皇城規章的束縛,有祖宅家規的條約,還有哥哥與姐姐,他們可以寬慰娘親。
13
可是,我以為我們從滄州到承蘇,再從承蘇到江城,這輾轉的兩年,已經是是最難的時光。
但原來回到京城,才是真正的苦難。
母親從得知雙生姐姐,早就夭折開始,就消沉了下去。
京城距離滄州甚遠,爹爹得知消息時,并沒有告訴娘親。
所以娘親便一直不知道,原來兩個姐姐不到周歲,便生病去世了。
可真相哪里是這樣呢?
家里的人以為我年幼不知事,便無所顧忌地私話。
原來,我的一位姐姐,是在回京的路上便夭折了。
那時七月酷暑,剛出生的孩子受不了暑氣,路上便夭折了。
下人們心驚膽戰地照顧著二姐姐,最終活了一個。
可是這樣好不容易活下來的二姐姐,也最終死在了三歲那年。
14
那時哥哥剛出生,娘親與爹爹正高興著。
滿心歡喜的娘親并不知道,她一直牽掛著的女兒,僅剩的二女兒,悄無聲息地凍死在了林家后院的茅房里。
那處離下人們房間有些距離,冬日里大家便不愛去。
四五天后,二姐姐才被人發現。
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被冬天里還會出沒的毛鼠子,啃噬地地零落了。
嬤嬤們念叨著這一切的時候,滿臉感慨,說著造孽。
誰造的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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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大夫人漫不經心地做著丹蔻。
嫡小姐在一旁說說笑笑,滿臉天真。
而我的娘親腫脹著臉龐,伏跪在她們腳邊,用那雙皸裂的雙手,給嫡小姐量著足。
她要給嫡小姐做鞋。
可我甚至已經能預見了。
那雙油燈下一針一線做出來的鞋子,會被嫡小姐踢踏著踩爛,然后借此再懲戒娘親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