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沉默地燒著柴火,不說話。
如果你是全村人用命保下來的孩子,你也不會輕易說死,死亡,只有沒見過它的人,才會說得輕易。
更何況亂世人不如太平狗,我阿娘看著我的臉一遍一遍憂傷擔心的樣子,早就讓我明白這世道會讓我經歷什麼。
我反問她:「那你呢?你為什麼也沒死,真正的第一個。」
她有一瞬間的詫異,再然后,眼神不自覺地看向了那個人睡覺的屋子,眼神里面藏著的,是殺氣。
湯好了,我急急忙忙地裝著就走,臨走前對她說:「有所求就活著,只有活著才能如愿。
2
阿娘睡著的樣子真好看,她年輕時本就是一曲動江南的雅妓,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梢不知數。
可她還沒喝到我的雞湯,我好不容易才找來的雞湯,她要去了都心心念念的雞湯,連合上她的眼我都費了好大力氣。
我阿娘這個人,命苦了一輩子,八歲被賣,父母一碗雞湯就打發了她,但她說她最想念的還是八歲前的時光,那時她尚自由,挨點餓也不算什麼。
到后來,她芳名天下知的時候,又看上了我爹那個窮書生,全副身家都送給他讀書趕考打點關系。
她是有眼光的,我爹果然金榜題名,步步高升。
她又是沒眼光的,妻變妾,妾變賤妾,到最后,一條破席死在了這四處漏風的小巷里。
可即便如此,憑什麼,憑什麼讓她連最后一口湯都喝不上,我付出了我唯一有的東西,會讓她心疼死才換來的湯!
總要有人負責不是?比如像耍弄玩意兒一樣讓我自己抓雞煮湯耽誤了時間的人。
我抹了抹眼淚,拔下我娘頭上那根木簪,把它磨得尖尖的,插在頭發里,又一次走進了那家小飯館。
我掐好了時間,在客人走盡他正收拾的時候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