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累了,她茫然地跌坐在地上,從見面起就沒有過波動的臉顯現出深深的悲傷,先是小聲嗚咽,繼而淚如雨下,最后號啕大哭。
她手腳并用地爬到那棵樹下,溫柔地撫摸著樹干,嘴里喃喃道:「好囡囡,乖囡囡,不怕了,我們以后都不用怕了,阿姊替你報仇了,他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再也害不了你。」
樹下那一堆白骨里,有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她叫田小丫,是田大丫唯一的妹妹。
大廈將傾的世道,人比鬼,更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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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洗干凈了臉,趁著夜色迅速趕到城門口,打算天一亮就離開這個地方。
走的時候,大丫抱了那棵樹很久,亂世里,我們沒有把一副尸骨帶出城的能力,留在院子里,起碼還有樹能遮蔽她。
至于那個變態,大丫找了一個麻袋,我們合力把他抬到了廚余垃圾堆積的坑洞里,那里跟他甚是相配。
反正現在這里,人心惶惶,沒人會關心隔壁的飯館為什麼不開門了,就像沒人關心那個老板以好心施舍飯食為名帶進后院的女孩子都去了哪里。
出了城,大丫問我去哪兒,我回她:「我要去殺一個人,一個位高權重的人。」
我的意思其實是要跟她分道揚鑣,但她說她欠我一份情,她要幫我。
我沒有拒絕,我想跟她學,畢竟我殺的第一個人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目的,而她,成功地潛伏了那麼久。
走到安富城的時候,季節已經從冬天到了春天,萬物復蘇,天地的顏色都好看了一點。
我們在一家妓院廚房偷吃的時候,不小心被抓住了。
老鴇是個很有品味的媽媽,熏著怡人的香,蓮花挪步地走了過來。
「兩個小丫頭片子倒是會找地方,知道現下這光景,這里就是女人的福窩。」
「抬起頭來給我看看吧。」
我順從地抬起了頭,半仰著,左臉微微向前,這是我最美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