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那封奏章攤在二哥的桌前,我哭著哀求他。
可他巋然不動,我哭了很久,最后他溫和地望著我。
和我說:「小七,你給二哥倒杯茶來。」
我不肯,后來有人給他倒,他沒喝。
只是一直望著我,最后我抖著手給他斟了那杯茶。
他欣慰地望著我,說:「小七,你長大了。」γz
從李翰給我那兩個選擇的時候。
我就知道,他沒想過讓我二哥活。
而我二哥,他也沒想過第二條路。
他死了,沈家才能萬全,才能沒有污點。
大家心里都跟明鏡似的,卻偏偏還要做場體面的戲。
我都知道,我親自來,不過是為了親自送他。
我想,我那樣清風霽月的二哥,他不能死在別人的手里。
如果真的要選,他最疼愛的小七親自來送他,他應當是很欣慰的。
二哥喝下那杯茶不久后開始發作,唇邊的血一點點地溢出來。
我將他抱在懷里,問他:「為什麼二哥,你為什麼要放走完顏楨,他是女真人啊。」
他沒回答我,眼神漸漸地渙散。
嘴里翻來覆去念著那句關山月,最后他摸著我的頭。
說了最后一句話,他說:「小七,你乖。」
我在那瞬間失聲,大悲無淚,大悟無聲。
我仰天想痛哭一場,大聲嘶叫,可痛到極點,我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我在那刻失語,嗓子里哽著一塊東西,死死地堵在那里。
我一滴淚都流不下來,最后是聞訊趕來的葛栗推開門。
替我凄厲地喊出那聲「二哥」。
后來我一遍一遍地去讀那首《關山月》:
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
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
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
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
戍客望邊邑,思歸多苦顏。
高樓當此夜,嘆息未應閑。
我翻來覆去地念。
最后只能想,不知道長風吹度的另一邊玉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