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不忍,將狐裘遞給了他們,盼望那半大小子身上暖和一些,可緩解些病情。
忽然聽到有人驚呼,卻見林嫻已經去脫那小子的衣服。
她說要給那小子行針,同行的女郎年歲小的,不曾見過這場景,匆匆轉過臉去,那小子雖未成年,也已有十三四。
遲晏躊躇,道,林嫻畢竟是女郎,不如讓他來。
林嫻朗聲:“人命貴重,如何還分男女,你又不會行醫,若想相助,且去將柴火生得旺些。”
遲晏年少時,脾氣很大,像一頭倔驢,除了我,連他父母都輕易使喚不得。
可是那日,他一聲不吭,就跑去生火,甚至忘記了我脫了狐裘,還在冷著。
后來我想,遲晏究竟是何時開始變心的,大約就是那個時候。他蹲在地上生火,向來什麼都要干凈的郎君一點也不在意火灰撲了滿臉,朝林嫻看去的眼睛里亮著光。
也可能更早,在我們宴飲,林嫻卻突然哭了起來,她哭得極美,說西北軍天寒,每至冬季,村落的民戶都吃不到葷腥。
我們這些京中的貴女,如何知道這些事,一個個都愣住。
只有遲晏,他去過西北的軍中,他懂。
其實,若只有這些,我原也不氣他們的。
可我慢慢發現,林嫻和遲晏并非興趣相投,而是林嫻有意為之。
林嫻啊,她雖是西北縣官出身,在繁華的京城什麼都算不上,可縣官,到底是一縣之主,那些邊塞窮苦的日子,她也不曾經歷過。
如何又能感同身受呢?
我是如何發現的呢?
大約是林嫻溫溫柔柔地為遲晏的部下看診,在遲家軍中立義診攤,聲道她是女醫官,要平天下惡疾。卻在京中貧苦百姓叩門時,命婢子前去打發,佯裝自己不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