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但笑不語,撂簾看向車外。
酒桌上的話怎能當真呢?
鄭閣老純純一派忠厚長者的風范,對上逢迎,對下隨和。只有沈聿知道他心中的城府,鄭家大姑娘是孫輩上唯一一個孫女,她的婚事,必然會在合適的時機作為一柄利刃助他制敵,利刃豈能輕易出鞘?
在鄭閣老這樣的人眼中,子女都是私物,必須“物盡其用”。他與沈聿已有師生之誼,這就意味著沈聿永遠不可以背叛他,有這樣一層關系在,很沒有必要再結姻親。
沈懷銘仍將解酒的葛根水遞到父親手里,笑道:“父親回去可要哄哄懷安啊,今天最不容易的就是他了。”
所謂養娃千日,用娃一時。沈聿目下帶著促狹的笑,別說,這娃還挺好用。
第 40 章
沈聿其實很敬佩他的老師。
鄭遷前半生仕途坎坷, 初出茅廬時年輕氣盛,得罪了大領導,被發配邊地做了多年推官。
但他并未因此一蹶不振, 他在地方斷冤案,毀淫祠,創社學,以禮義教化百姓, 做了許多利國利民的好事,因考績優異一路升遷,又受到自己的老師、也就是當年的首輔王治的提拔, 終于再次回到京城。
知遇之恩, 恩同再造。可他回京不久, 他兢兢業業、為國為民的恩師, 卻被當今的首輔吳浚陷害而死。
這時的鄭遷已經年逾不惑,他并未再像青年時期那樣冒進,而是選擇蟄伏。
害死王首輔之后, 吳浚父子把持朝政十余年, 手下一眾朋黨賣官弼爵、貪墨無度、構陷忠良,做了許多禍國殃民的惡事,無數仁人志士前赴后繼的彈劾, 具都慘死在吳浚父子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