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叫「茹竹堂」。
半個月后,我丈夫被送回了家。
再次見到他,他狼狽極了。渾身是傷,右手的傷更重,幾乎廢了,被親信抬著回來的。
公爹痛罵他,婆婆冷漠看著他,小叔子小姑子躲遠了。
「后院找個院子,給他養傷。」公爹說。
我說:「不妥。先送他去宮里,讓陛下看看他吧。」
公爹遲疑。他怕事。
圣心難測,若被激怒,后果難料。
我很堅持:「哪怕陛下再降罪,他出了這口氣,我們就有翻身機會。否則,生生世世住萬景胡同。」
婆婆永遠支持我:「送這個逆子去南陽門。
他打了敗仗,一身狼藉。
他是少年成名的將軍,現在廢了一只手。
他頹靡,眼睛不聚光,像個活死人。
因他背上私通北狄的嫌疑,并無鐵證,就封了宋家,是不是太過于苛刻?
宋家抬了我丈夫去南陽門,我和公婆、成年的兩個小叔子,都去南陽門口跪著。
陛下不肯見我們,叫身邊的大太監痛斥一番。
我不走。
因我堅持,公婆也陪著我跪。
下朝官員瞧見了,低聲議論,錯開著走遠。
沒人敢上前同我們說一句話。
夜里很冷,滴水成冰,我丈夫被草席墊著,臉色逐漸發青,他也凍壞了,可他恍若不覺,一動不動。
三更時,皇宮小角門開了。
一襲華服的太子,由小太監執燈,對我們說:「回去吧。太后聽說你們還跪著,痛哭流涕。」
皇帝發怒了,太后哭了,太子親自出來了。
到了這里,見好就收,我攙扶婆母起身,叫兩個小叔子抬起半廢的丈夫,打算回去。
太子卻叫住我。
他說:「橙兒,不要胡鬧,好好侍奉公婆。」
他是我表哥。我母親是他生母仁昭皇后的姨母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