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哭壞了身子,只將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呢?」
進府那日,時值深夜。
薛克己身上有淡淡的酒氣,我既被家主贈他做婢妾,自然也擺正了態度,先下馬車,轉身再去攙扶他。
我的手搭上他的手腕的一剎,他便如觸驚雷,慌忙避開了。
縱使有幾分醉意,他還是沉著地喚來管家扶他:「扶我下馬。夫人睡下了嗎?」
管家回他:「夫人的咳疾犯了,雪春才熬了藥送去,想來這會兒還醒著。」
薛克己原本還被管家扶著走,一聽這話,一拂衣袖掙脫攙扶,便大步流星向府中奔去。
彼時我跟在他的身后,不必看他正臉,只這慌亂的背影,也該知他有多牽掛他的妻。
管家命我跟去,那晚我便在徐黛煙的病榻前,做了些端藥送水的活計。
她始終倚在薛克己的懷里,很晚才注意到我。
薛克己向她說了前因后果,再三強調:「她來我們府上,便安排在我娘房中伺候,與你這兒的大丫鬟雪春無異。」
他輕輕吻她的鬢發:「煙兒,我絕無納妾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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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徐黛煙的神情始終無甚波瀾。
那時我與他們還不熟悉,我只當他二人如同這許多高門貴府的夫妻,是相敬如賓,是客氣體面。
她是大家閨秀出身,見夫君納個婢妾,也不好大半夜發作,所以才會這般和善:「你叫福元是嗎?那王公子素來有虐殺奴仆的惡名,你既有這緣法,承蒙我家大人搭救,我今后自然也該善待你。」
我跪下磕頭向她行禮,做足了忠仆的模樣:「薛大人與夫人救了福元的命,我此后定當效犬馬之勞,報答二位主子。」
我沒想到,徐黛煙會將手從錦被下伸出來。
在寒涼的秋夜里,她輕輕扶住了我的臂彎。
她想拉我起身。
「福元,好好的人,作甚的牛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