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世間真有神靈,以身飼惡虎,以素手拂開毒瘴,該當長徐黛煙這樣。
也是這一刻,我才明白,薛克己不納妾,只娶這一妻,處處縱容忍讓,絕非顧及徐黛煙的出身。
他在朝堂之上,連一國丞相都敢針鋒相對,又怎會忌憚她這尚書之女的身份。
他只是如我愛重他一般,愛重他這舉世無雙的發妻罷了。
我頂風冒雪,去了刑場。
我站在王文輔能看到的地方,他一瞥見我,目眥欲裂,恨不能沖上來生啖我肉。
我拿起素水曾佩戴的一只玉絡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啟唇,讓他看清楚我說的話:「殺人,償命。」
西市路口,我話音剛落,劊子手便手起刀落。
一直到王文輔的腦袋滾落在地,被他那教子無方的爹娘收了尸,我才眨了眨眼睛。
眼眶酸澀,可這一回,我不想再哭了。
阿姐,你看到了嗎?
這樣的惡人,終于不再為禍人間了。
我們的命也是命,也該讓這群權貴有個忌憚。
回府的長街路邊,冬雪覆落枯枝。
亂瓊碎玉,很像我和素水曾經一起侍弄的梨花樹。
一片雪白,真相也大白了。
8
若日子能這麼一天天過下去,也沒什麼不好。
我漸漸收起了對薛克己的心思,哪怕除卻巫山不是云。
但我大可先守著老夫人,待將她養老送終了,再給他們小夫妻做個管事婆子,一輩子也能過完。
這麼想著,不嫁人生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誰知,我入薛府不過三年,薛克己便因得罪了齊丞相,被貶西南,要遠離帝京。
消息甫一傳來,老夫人便驚懼過度,臥病在床了,我寸步不離侍奉著。
貶謫之路千里長,若在離京前養不好,一路顛簸,老夫人該留病根了。
薛克己和徐黛煙都是菩薩心腸的人,拿出府中一眾奴仆的賣身契,言說想走的只管領了銀子帶了契離去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