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一個不用支攤,能隨時走隨處停的餛飩攤子就成了。
只是攤位名,我們仨各有各的主意。
我爹說叫「吉祥攤」吧,吉利。
我說叫「發財攤」,盼著咱家早日發大財。
良廷微微一笑,連毛筆也不用,他用食指作筆,寫了三個大字——愁人攤。
「愁人攤啊愁人攤,五文錢一大碗,只給愁苦人供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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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廷一點猶豫也無,把第一個擺攤點設在了西城門下。
三更天我們便出攤,推著車走一個時辰,到地方時正好趕上開城門的時辰。
門外有無數趕路的客商,還有無數挑著擔進城的農夫。
我爹燒火坐鍋,我搟皮捏餛飩,良廷紅著臉練吆喝。到第一鍋餛飩出來,官差正好給第一波進城的人放行。
當時街上的餛飩賣八文一碗,燒餅三文錢一個,我們的餛飩湯賣五文。
那餛飩里其實沒幾個肉沫星子,豬肉太貴了,冬天的豬肉價錢一路飆,上等的五花肉已經飆到了八十文一斤。
但豬骨渣和下水便宜,雞肉也便宜,配上白荇細細地切成餡,瓷瓷實實捏出來。
再澆上兩勺用豬油和雞架熬出來的高湯,別提有多香。
我和我爹心疼壞了,誰家用龍骨、豬油和雞架熬湯的?骨頭架子上頭有好多肉哩,無端端添進許多成本去。
良廷卻說:「湯食湯食,三分在食,七分在湯。豬油潤燥,雞湯增香,龍骨價賤,一碗里添上一塊,客人吃了高興。」
我和我爹敢怒不敢言,眼巴巴地看著一鍋湯熬成了奶白色,香得我倆直咽口水。
良廷從沒叫賣過東西,他就是抹得開面子,張嘴喊出口的也是雅言。
會在這個時辰進城的大多沒什麼學問,誰聽得懂雅言?
我便一邊捏餛飩,一邊教他喊:「餛飩湯,五文錢一碗的餛飩湯,餛飩大又香,一碗就吃飽!」